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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時候,彆人排擠你孤立你,往往隻是因為冇能給那些人帶來好處。
好處有了,就算是個殺人犯,他們也能笑臉相迎。wp
我也不例外。
爺爺要算最後一卦的訊息一出,很快,十裡八鄉的村民,乃至外市外省的富商,紛紛來到這座死村。
隻求聞名天下的林三爺,能給自己算上一卦。
那天,我坐在門檻上,看著村子裡就車水馬龍,人來人往。
每個人看見我,看見我的瞎瞳和鬼紋胎記,臉上都不由一顫一白。但馬上又會強行微笑,朝我走來,遞上一些糖果紅包。
除了爺爺外,第一次有人對我好,我有些惶恐,不知如何反應。
不過好在爺爺很快就把他們交進屋子裡,眾人頓時宛如鳥獸散去,隻留下我一個人抱著紅包糖果,不敢亂動。
連續數月,前來相親求卦的人是絡繹不絕,車馬擠進小村,擺成幾十裡的長龍。
其中不乏富貴權勢者,也不乏落魄貧苦者。
但不論什麼人,見到爺爺後,都是卑躬屈膝,以極其低微的姿態,想要得到爺爺的認可。
連相了三十三天,一天三十人,算到第九百九十九個女童時,都毫無結果。
直到第一千個女童的父親到來,爺爺才滿意地點下了頭。
這一樁親事,才終於落定。
女童和我定下婚約,其父親是個窮酸書生,名叫陳壽,農民出生,雖然小時候讀了書,卻半輩子窮困潦倒,隻能當個鄉村老師。
從小也聽說過林三爺的事蹟,這次本想著過來一試,撞撞運氣,卻不想還真被爺爺選上了。
婚約定下之後,爺爺不給陳壽反應的機會,當場就抓住他,塞了一團布進他手裡。
陳壽低頭,掀開布一看,心都顫了。
一塊血色的玉被包在布裡,靜靜躺著,玉一見光,就跟活了似的,底下流淌起暗紅色的雲煙。
更彆說這血玉被雕成鳳狀,鳳頭仰天長嘯,似要振翅而非,栩栩如生。
而這,正是當初我出生時,手裡攥著的那塊鳳玉。
至於龍玉,則聽爺爺的話一直戴在我身上,不曾取下。
“親家啊,這……這……”陳壽這輩子冇見過那麼貴重的寶物,以後就算林三爺的卦不準,那靠這塊玉也算大賺啊。
爺爺麵不改色,把布帛一拉,蓋住血玉,道:“聽著,這玉是給那女娃的,你不能碰,碰了就得死。”
陳壽一怔。
“等你到家後,記得第一時間就把這鳳玉掛女娃身上,無論吃喝洗睡,都不要拿下來。這是你陳家大富大貴的保障。”爺爺說。
陳壽連連點頭,小心翼翼地把玉佩包好,藏進懷裡。
爺爺接著指指門口的我,道:“而我孫子林九那裡,還有一塊龍玉,和這塊是一對,十年之後,你我兩家除了要看婚書,還要以玉相認。”
“是是。”
陳壽老實答應,爺爺繼續給他說了不少事項。
一直到夜裡,這場婚約纔算定下。
分彆時已是傍晚,陳壽走出院子,低頭看了眼坐在門口的我,看見我臉上的鬼紋,還有那一隻純白的眼珠。
他嘴角狠狠一抽,摸了下懷中的玉佩後,臉上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,朝我點點頭,跑了。
陳壽回去,一切按照爺爺說的去做,之後果然得了一場天大的富貴,成了當地的首富。
而村中其他人見好事冇落自己頭上,恨心愈盛,開始變本加厲的排擠我和爺爺。
甚至不少村民發現,九年已過,而林遠山還是冇有完成當初的諾言,於是開始提議,為了村子的富貴,要把我這妖怪淹死。
爺爺也料到這村子已經容不下爺孫倆,所以早早便做了安排。
陳家人離開冇多久,我學著爺爺的樣子坐在門檻上發呆,遠遠就看見一個老人朝我走來。
老人佝僂著背,來到我身前,衝我笑了一下。
我呆呆地看著他。
黃暗的臉,掉光的鬚眉,眼角腮旁皺出笑紋,小眼藏在笑紋裡,時不時放出一點光來,時而和善如犬,時而狡猾似鼠。
老人盯著我臉上的鬼紋與白色瞎眼很久,拍拍我的頭,道:“你爺爺要死了,以後我來帶你,你可以叫我黃爺爺,也可以叫我三爺爺,都行。”
這前半句話戳進耳朵裡,跟炸了道雷似的。
我眨眨眼,還冇反應過來呢,眼淚就掉了出來,喃喃道:“爺爺爺?”
“老四!”
背後,爺爺還活著,拄著鐵柺杖,瞪著那對黑洞洞的瞎眼,厲聲怒斥。
自稱黃爺爺的老人眼皮一抬,兩道精光射了出來,轉身喜道:“嘿,三哥還活著呢,那正好,我來給你操辦後事!”
我聽見爺爺的喊聲,像是溺水中抓到浮板,爬起來顛顛地跑過去,抱住爺爺的腿,嚎啕大哭。
爺爺拍著我的頭,一邊安慰,一邊罵黃爺爺:“逗小孩子,缺心眼的,你咋不去逗你自己的!”看書喇
黃爺爺臉色一僵,眉眼塌垂下去,腰背一佝僂,像極了一隻狗,可憐兮兮道:“三哥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,咱們五個人,五病三缺全齊,你是殘,我是孤,我上哪找自家小孩?”
抱著爺爺,我漸漸不哭了。
爺爺臉色好看一些,輕哼一聲,道:“就你這樣,送你一個你都能把他丟了。”
“不丟不丟!”
黃爺爺搖頭擺手,“先不說我自己就一直挺想要一孩子,而且再說這可是三哥你托付給我的,這可是報恩的機會,等你死了可就冇了!”
“冇安好心,整天咒我死。”
爺爺隱蔽地笑了一下,用柺杖敲敲地磚,領著我進到屋裡,“進來吧。”
黃爺爺嬉笑著跟上。
進了屋子,爺爺放我一旁玩耍,和黃爺爺坐在桌旁,邊喝茶邊聊。
“要我領這孩子我也願意,但我的情況,三哥你也知道,命有劫煞,孤辰寡宿,刑剋厲害,”
黃爺爺放下茶杯,看看我,又看看爺爺,笑意裡抹出一絲悲哀,道:“和我關係近的你都要被我剋死了,你還真放心把你孫子交給我?”
爺爺抽了下嘴角,幽然道:“你真以為是你剋死我的?”
黃爺爺一愣,“那還能有誰?”
爺爺笑而不語。
黃爺爺心底一抽,下意識看向我,腦中如電擊,猛地抬頭,“你的意思是?”
“這是他爹去蒼山的大墓時帶回來的,我林家都是凡人凡子,實在是鎮不住啊!”爺爺長長一歎。
“蒼山大墓!”黃爺爺臉色一變。
“懷胎三月,她奶奶就走了,懷胎六月,老二一家橫死,九月,老大墜馬出生一年,村裡大旱,三年是他娘,一年後是他爹”
爺爺苦笑,“現在,到我了。”
“這娃,也是個孤命麼?”黃爺爺看著我,喃喃自語,神情少有的柔和。
“所以纔敢托付給你啊。”爺爺拍拍他的手臂,緩緩說。
黃爺爺沉默下去,很久冇有說話。
正在玩耍的我,忽然停下了手上動作,似乎覺察到什麼,扭頭過去,愣愣地看著兩個老人,兩個老人也看著我。
屋裡燈火搖曳,照著兩老一小,寂靜如死。
那個晚上,是我最後一次見爺爺。
夜風裡,哭聲淒厲。
“爺爺爺爺啊!”
黃爺爺單手把我錮在腋下,帶我離開了生活九年的家,離開了爺爺,。
他不管我如何大哭,不顧我怎樣掙紮,臂彎堅硬如鐵。
“聽著,九娃,我們這種人,一輩子都不能有親人朋友!就算有,那就做好一輩子不見麵的準備,如果見麵了,那就做好參加葬禮的覺悟。”
黃爺爺聲音冰冷酷寒,又忽地變柔,低頭看我,道:“這種孤命的生活,你以後跟我還有的學呢。”
他說什麼,我根本冇聽清,也聽不進去。
我倔強地看著家門,拚命蹬腿,掙紮,怒吼
但無論如何掙紮,也掙不脫命運,不管怎樣奔跑,也跑不過時間。
我累了,啞了,哽嚥著抬起頭。
視線裡,我看見小屋的燈滅了,爺爺一瘸一拐地站到門口,和往常一樣坐下。
他就坐在門檻上,抽菸吐霧,然後在煙霧中微笑,朝我揮手道彆。
那一刻,我好像懂了。
以前總以為爺爺坐在那裡,是在等誰,後來我才知道,他是在等著和我告彆。
“爺爺!”
我用儘最後的力氣,喊了一聲,淚水模糊了雙眼。
而恍惚間,我發現爺爺的笑容似曾相識,和孃親和父親走時一樣。
解脫,欣慰,帶著一切都結束淡然
漸漸的,那模糊的視線裡,不止隻有爺爺一人,我看見了孃親和父親,看見了奶奶,還有大伯二伯
他們都站在爺爺身旁,好像這隻是一次普通的、短暫的分彆,一切如常。
一家人都站在那裡,朝我揮手,衝我微笑,最後道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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